昨天晚上回忆起年少时暑假里干农活的场景,意犹未尽,忆苦思甜。思绪又飘到去卖稻谷的场景。人生也好比一场场电影,一场放完放另一场,如有雷同,纯属那个年代的人普遍的生活经历。相比现在,那时候的人们生活相对简单的多。
话说把晒好的谷装进“纤维袋”,爸爸会事先把一束早稻草用湖水湿一下,用来束缚谷袋头。只见爸爸先抓起四五根早稻草,横咬在嘴巴上,再双手拎起装得八九分的谷袋头满往地上一顿,然后用双手把纤维袋的袋口收紧,右手继续握着袋口,左手抽出,拿下嘴巴上的早稻草,右手指尖把稻草的一端和袋口握在一起,左手把草稻草往袋口上紧紧的绕上几圈,右手放掉,最后把刚才右手握的早稻草一端和绕过剩下的早稻草一端扭在一起,往袋口一旋,一气呵成。小小稻草的坚韧就显现出来,一般不用手解的话,袋口不会松散。一袋袋束缚好,每袋大概有70斤。又见爸爸站在直立着的谷袋子旁,弯下腰往谷袋子的中间处一抱,谷袋子在空中翻过270度,扛在了爸爸的肩头。初中时的我们,已经会自告奋勇的要求背谷袋头,但要妈妈或爸爸,“发”一把才能把谷袋头扛在肩膀上。背过的都应该深有体会,谷袋头扛在肩膀上的位置很有讲究,适中的位置,力使的刚刚好,过前过后都会使人前倾或后仰,更加吃力。把谷袋头一袋袋背上船,码五六袋高,一排排的并排码放好。然后一家4口都乘上船,当时家里有只七吨头的大水泥船,根据谷袋头的多少,放一点在船肚中,但大多放在船头,因为等下卖谷时又要背上岸,船头放着相对距离近点,又好拿。
爸爸在船尾摇橹。妈妈在船头准备撑竹竿。摇橹船一般由橹、橹绳,和一颗充当支点的铁制球钉组成。爸爸摇着橹,左右摆动拨水使船缓慢前进,“欸乃”一声声…柳宗元的“欸乃一声山水绿”,而我们的“欸乃”一声,为整个上半年的辛苦劳作,递上一份答卷,看看上半年的收成如何。
七吨大船穿过桥洞,横过洋面,有时会与远处来的运输货船接近又远离,船上的人相互看看。今生也算有一面之缘了。由于粮站就建在对面村的边缘处,不远。船到了庙汇头,过个溇就到。但溇小,底下长有水草,或者迎面也有卖好过的船只来,妈妈就要拿起撑竹竿,一竹竿下去,竹竿的倾斜角度逐渐加大了,水底下的竹竿头不动,人撑着竹竿在船沿往船尾走,配合着摇橹,一边撑一竹竿,再一边撑一竹竿,一起使船前进。突然想到一个成语"摇头摆尾”来形容,,如果把船上的一切看成一体,又何尝不可。对面碰到的船只上正好是村里人,爸爸会聊上几句,说着粮站还有几户排着队;今年这批稻谷很压称;谁家今年收成好等等。两船交汇后又越来越远,人也目光交汇后越来越远。船在溇中间转个小弯,就到了粮站埠头。爸爸先停下摇橹,让橹保持在一定角度,船由于惯性还会前进,此时妈妈就要与刚才相反着角度在船头撑着竹竿,阻止船继续前进,防止船头撞上水埠头,妈妈眼看船只被撑住不动了,就把撑竹竿一下子塞入船头的一个圆洞内,竹竿通过这个圆洞,固定在水下某处,使船固定在水埠头的边缘处。与此同时,爸爸就提起水中的橹往船上一放,往船头走来,拿起船头的绳索,绳索一端是系在船上的,一脚跨上岸,把绳索的另一端系在水埠头的铁圈圈上,径直往售粮站门口走去,我们也马上跟着上岸,碰到熟识的打声招呼,一起站在一旁等着验粮员空下来给我们验粮。
等到验粮员来给我们验粮时,我们会紧张地看着,只见他拿着一根木头柄铁制的尖刺,尖刺上面有槽,只见验粮员往我们的谷袋头上挑着,这里刺一下,那里刺一下,看一下槽中的谷子颜色,还有是否有很多杂质,又用鼻子闻闻气味,再把槽中的谷倒入一个木制的圆盒中,圆盒内有波纹,盖上盖子,旋几旋,再打开盒子,看看米粒与米糠分离后,米粒的断面是否整齐,有无粉未状的米碎。网上查了一下,尖刺正名叫验粮探钻。大多数时候,经过两天的高温晾晒,验粮都能一次性通过,极少数需要返工。
等验粮通过后,提着的心立马放下来了,轻快的跑去拉小车,印象中的小车涂着绿色的油漆,长方形,一端是车把,一端侧焊有一块扁平的铁板,设计十分巧妙,既方便装又方便卸,特别是我们小孩很乐意去拉。爸爸把谷袋头从船上搬到小车上,一般一车可以装4,5袋,掉个头的时间,就把一小车稻谷拉到了磅秤前。随着售粮员一次次的调动砝码,去皮,一笔笔数据被记在了售粮证(一张展开对折后大约有两个手掌大的四方印刷纸)上,大概准备售粮数量早在几月前农户就要报到村里,预售数量记录在售粮证上,村里再发给农户,农户带上售粮证,去卖粮。记忆中,早些年卖粮价并不统一,会根据稻谷品质打折扣,再后来价格固定了,因为是种粮大户,价格又会比一般只种口粮田的要高。
称好稻谷,就要把稻谷运到粮仓里,卸掉。年幼时看着爸妈赤脚踩着灌满粮食的麻袋一步一步,往上爬,足足有4,5米高,解开稻草绳,"哗…”我们的稻谷一起汇入金黄色"河流”,不积小流,无以成江海。等到上初中时,去卖粮,我和弟弟也会一起,由爸妈"发"一把,扛起谷袋头,脱掉拖鞋,一步一步,踩着麻袋子,往上爬,再卸掉,还能回味脚上踩麻袋时的触感,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…站在粮仓谷堆的顶端,四周一片金黄,仿佛能看到无数劳动人民劳作的场景,从"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”的高产,凝结了多少劳动人民的心血与汗水,不是几句话可以概括的,是每一个劳动人民的史诗!
卸好稻谷,爸爸妈妈就去粮站办公室算粮钱,"簇崭全新”的各种面值人民币也从这里流通开去。我们就跑到旁边处,喝几口粮站里免费提供的茶水,竹制的水勺,那时候没那么讲究,水勺作为水杯是大家的水杯,看到这里别被恶心到,那时候真的都这样,知道的都知道。
算好粮钱,妈妈收好。我们又一起收好空纤维袋,我们就要回去了。爸爸拿起撑着的竹竿,调整船头,又走到船尾,套好橹绳,扣好橹的支点,摇起来,如果来点音乐,大概我们也会跟着摇起来吧!船和我们一样,脱去负重,速度比来时快多了!迎面也会碰到来卖稻谷的乡里乡亲,再聊上几句…
卖稻谷结束,暑假也快接近尾声,卖稻谷的钱再付完化肥,农药等费用后准备付学费的钱,所剩无几。那时候,真不像现在,普通老百姓,如果只种田,不打零工,真得没什么钱,捉襟见肘,一分掰成两分用真得非常写实。日子继续也迅速,现在农村已很少有人在种田,吃的也比以前少多了,以前吃新米时,哪怕就着乌干菜霉豆腐也有好几碗好吃。现在超市卖的普通米,已没有了那种自种米的香气,吃饭也仅仅是为了吃饭罢了。题外话,历史总在前进,衡量的价值观也在进步,卖粮记忆在经历过人的心中久久永存,久久回味,想有空和爸妈一起聊聊这个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