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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露遐思
林冰
25-09-07 16:13 绍兴
楼主
光阴的梭子太急,

未及数清经纬,

便撞碎在乙巳年的白露里。

风将温度揉成薄绡,

夜气悬在草叶的弧线上——

凝作一滴透明的星子。

当晨光漫溯而来,

它便碎成满世界的银河,

那白,是露的素笺,

是大地写给天空的温柔批注,

先民们轻轻唤它:“白露”。

历书的朱砂早已圈点:

“斗指癸为白露,阴气始凝,

寒珠凌叶,故以白名。”

古人总爱把四时绾进五行,

秋属金,金生白,

这白便成了秋露的魂魄。

《月令》的竹简簌簌低语:

“白露,八月节。

露凝白,鸿雁来,玄鸟归。”

白露——

二字甫一脱口,

就洇开一片诗的青雾。

她是秋的驿使,

衣袂沾着杜若的清冷,

一回眸,唇齿间便漾起幽香,

绕着心尖打转,

教人醉在这微醺的节气里。

此刻,天穹高远,云影疏淡,

草木托着水晶的偈语,

雁阵将鸣声种进云端,

每一缕风都在撰写十四行诗。

我说这白露的白,

是水乡釉色里沁出的白,

近水,更近迪荡湖的镜面。

当芦花率先白头,

摇曳的芦穗便成了湖笔,

蘸着粼粼波光,

在涟漪上题写《蒹葭》的注脚──

“所谓伊人”的相思,

原是从一滴露开始的。

你看《日出》里的陈白露,

明净如瓷,伶俐似燕,

踩着水乡的韵脚走来。

她莲步生香时,

整个迪荡的秋色都柔软了三分。

晨风偷录她回眸的羞赧,

那低头时欲坠未坠的温柔,

是江南绣娘都难摹的针脚,

一针真,一针幻,

绣出让人甘愿沉溺的

迷魂阵。

这白,本就是诗窖藏的醴酪。

你看《诗经》的蒹葭畔,

白露凝霜已两千五百载,

那句“在水一方”,

至今仍在风中传递着

永恒的密码。

老杜的墨迹未干:

“露从今夜白”,

未言离愁,却让月光

把乡愁腌成了琥珀。

若二十四节气是幅手卷,

白露定是那研墨的妇人,

以“朝露待日晞”的耐心,

将秋的秘辛——

写成叶脉上的

银色的遗嘱。

此刻,

乙巳白露正悬在时令的枝头,

久晴少雨下的梅龙湖,

仍见“惟有绿荷红菡萏,

卷舒开合任天真”

满目的水面清圆,

折进梅龙湖的波光里;

那褪了红妆的莲蓬,

定是白露盖在夏末诗稿上的

一枚枚朱砂印。

当白鹭驮着《蒹葭》的韵脚南飞,

这些被露水沁透的田田,

便成了大地遗落的信笺,

每一道蜷曲的脉络,

都写着水乡与光阴的密语,

告诉今人:

待来年秋风起时,

再长成新的诗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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