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花钱而挣钱
“为了花钱而挣钱”，相信很多人看到这个题目，都会感到纳闷：谁不是为了花钱而挣钱。窃以为此“花钱、挣钱”与彼“花钱、挣钱”，虽然在字面上没什么区别，但意义却截然不同。不妨仔细读下去。
在我的“穿针引线”下，老家王同学来绍兴打工一年多了。应该说他的老板人不错，虽然压了一个月工资，但后面都是按月实结，分毫不拖不欠，这在经济压力下行的大背景中，非常难能可贵。更让同学感动的是，春节放假前，不管是之前压的，还是其他福利待遇等，全部一次性发放到位，不扣留一分钱。其实，很多小作坊的老板，为防止员工流失，多多少少都会截留一点钱，也是业内众所周知的不成文的潜规则。同学说，他打工这么多年，唯有这个老板不这样做，完全给人来去自由的选择权。同学本来春节后真的不想回来的，但考虑到老板这么坦率真诚，也的确需要老员工，所以他义无反顾、心甘情愿地又继续为老板打工。
绍兴城区市域面积并不大，但我和同学却从来没有偶遇过。因为他做苦力计件活，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加班、何时休息，我只知道他跟我说过的“因为活太重，他是倒头睡的那种”，所以我一次也没有打他的电话，一来也确实没什么事，二来生怕打扰他干活（纺织车间，机器轰鸣，手机铃声根本听不到）或休息，三来他一天经手的货物至少几吨，最多时有10几吨，当然闲着没事也是有的。
9月17日，中秋节。我邀他吃团圆饭，我们才终于见上一面，而且还不是单纯地吃吃喝喝、谈谈聊聊。刚好他也要到市区来换电瓶，需要我用车去接一下。由于他租住在很偏僻的小房子里，导航多少有点误差，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，在乡间小路上折腾了好几个来回，头都绕晕了。后来我让他到厂里，这才好不容易碰头了。两个人又同时返回他的出租屋去卸电瓶，没有顺手工具，也不是内行人，他弄得汗流浃背，我也急得团团转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，终于顺利“完工”了，此时已近晚上7点。我赶紧给认识的一个电瓶车老板打电话，让他稍等我们一下下。等我们到时，老板理所当然不太高兴，毕竟他家里人也在等着吃团圆饭呢。所谓的换电瓶，其实就是买新的，分分钟的事。我和同学一样，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价钱。在我的“苦口婆心”和“花言巧语”下，老板在已经优惠的基础上，又被我砍掉了30元钱。老板不停地说着“等了那么久，总不能不挣钱吧”，我不停地说着“我的同学挣钱不易，大小总是个老板，去个零头，就是同学一天的饭菜钱呢”。我为什么这么卖力地讨价还价呢，因为我知道同学的电瓶车是我朋友借给他用用的，换谁都不愿意花更多的钱去换换补补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七搞八弄，吃饭时间有点晚了，但丝毫不影响我和同学敞开心扉聊天，放松心情喝酒，特别是我们俩提到当年的村花、班花、校花、暗恋对象，两个半百老人，开心地像青春期美男子似的，脸上充满了“不应有的遗憾”，因为当年的“这花那花”，没有几个过上好日子的，婚姻也不是很幸福美满，有一个甚至30多一点，因为忍受不了家暴喝农药走了，实在令人扼腕叹息。心里想：当时愿意嫁给我们多好啊，我们一定会当作宝侍奉着，可惜，现实就是真的想得美。
酒足饭饱后，应该在10点钟左右，同学有点喝大了，嘴里嘟嘟囔囔着“电瓶有点贵了”。我说：同学，不至于吧，6个电瓶320元，还贵？同学说：幸亏我帮他付了，他身上只有200多块钱。我瞪大眼睛说：不会吧，每个月6、7千元，房租才150元每月，钱呢，去哪里了？从他断断续续、似醉非醉的话语里，我知道了同学没钱的原因和生活的艰辛。同学的老婆常年有慢性病，每个月吃药差不多800元。儿子在工地上班，因为人人尽知的房地产形势，已经一年多没做事了，还有2300元每月的房贷。儿媳在镇上开美容店，这年头，生活都困难了，哪有闲钱去“臭美”，连门面房租费都付不出。孙子、孙女一个初中，一个小学，哪天不需要钱？同学发工资的日子，家里人比同学还记得牢，因为他们都急着等钱用啊。累死累活的辛苦钱，同学只是转个手而已，所谓的薪水就是真真切切的数字罢了。看着同学噙满泪水的眼睛，特别是为了1千元钱的全勤奖，哪怕小病小痒都咬牙坚持，全年无休，1千块钱，偶滴个天啊。我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，啥滋味都有。没想到原本挣点养老钱的同学，竟是家里的“顶梁柱”，干了大半辈子的活，什么时候自己的口袋里才能有钱？这种不得不“为了花钱而挣钱”的日子何时是个头？
钱在哪，爱就在哪。你品，你细品，你细细品。
江淮仁义写于浙江绍兴
2024年11月16日
